黄昏颂
■张 超
省九成监狱管理分局
第一次带妻子去单位是一个傍晚。那天，落日红得像个柿子，云层像鸟翼一般铺展，被照得通红。落日，国人称作夕阳，在天色渐晚的日暮时分发生。太阳的降落总预示着黑夜的到来，在黑夜白昼交替之际，人类心中关于时间、宇宙、情感等等一切深奥问题的感慨便开始在脑海中浮现。从古至今，关于落日的吟叹，总离不开哀愁感伤的主旋律。“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我虽不是断肠人，但残阳西斜，飞鸟极目，心中各种念头也只能信马由缰任它去了。
驱车在跨江大桥上，周围没有车辆，只有我不断追逐着这一轮残阳，颇有一种夸父逐日之感。浩荡的天地间，我是孤勇的逐日者。我愈是步步紧追，它愈是遥远，我一旦放慢步伐，它便也不紧不慢。我与落日之间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秘密的对峙。我终于明白，原来万事万物，此消彼长，都只是这变幻莫测的寰宇里随意投掷的一枚骰子。
恰如王阳明所言的“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这一轮亘古不变的落日，象征着宇宙无穷无尽。我追逐的究竟是今时之日的落日，还是古时之往的落日？兴许今日我追的是当日李白站在滔滔长江水边送别孟浩然的那一轮落日，又或者是王勃坐在滕王阁里令他诗意大发洋洋洒洒几百字的落日？宇宙无穷，我心亦无穷，个体的微渺虽总让人失落，可人类却能利用思想的触角挣脱时间的桎梏，抵达时间之端。“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所谓的宇宙洪荒，辰宿列张，都不过是人内心的一个投射，整个世界，都凝缩在人心之中。
我的思绪很快便被一阵快门声拉回。原来是妻子正饶有兴趣的拍照记录车外的景色。夜幕降临，道路两旁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不过妻子显然不放在心上，对于她而言，能将今天的瞬间留在相册里就是一种美好。
过去也好，未来也罢，只要时光的罅隙里有过关于这轮落日的记忆，就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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